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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0年,在湖南长沙,唐代叫潭州。
58岁的杜甫遇见了一个老朋友——李龟年。
人生四大乐事之一,就是“他乡遇故知”。
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,彼时的杜甫,满面风霜。
可李龟年却依然认出了他,那个曾在岐王府恣意欢快的少年。
少年朋友暮年相逢,怎能无诗?
杜甫挥笔写下:
江南逢李龟年
岐王宅里寻常见,崔九堂前几度闻。
正是江南好风景,落花时节又逢君。
老朋友见面,总爱回忆过去。
李龟年出身赵郡李氏,他有两个兄弟——李彭年、李鹤年。
兄弟三人都善音律,李龟年歌唱得好,会敲羯鼓,会吹乐器,还会作曲。
唐玄宗是个文艺天子,最好音乐歌舞,当了皇帝后,设了梨园,弟子数百人,音乐、舞蹈无所不有。
李龟年也被召进宫来,常伴左右,成为唐玄宗面前的红人。
李白为杨贵妃写下《清平调三首》,李龟年谱曲演唱,成就一段佳话。
杜甫的思绪飘回到以前:我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呢?
开元盛世,岐王府里热闹非凡。
岐王是谁?
岐王名李隆范,后改名李范,是唐睿宗李旦的第四子,也是李隆基的亲哥哥。
李隆基成为唐玄宗后,天下安定了。
岐王喜欢书画,家里藏书巨多,还很喜欢和有学问的人交往。
那时候,岐王府经常举行歌舞晚会和文化沙龙。
不论贵贱,有学问的人他都以礼相待。
学士学子齐聚王府,不乏能人异士,而备受玄宗赏识的李龟年,是达官贵人的常客,岐王也不例外。
正如《长安三万里》中呈现的那样,少年杜甫也经常出入岐王府。
在繁华的歌舞中,李龟年遇见了杜甫。
彼时,一个少年才子,出自京兆杜氏,未来可期;而另一个春风得意,行走于宫廷,进出于王府,人人捧场。
在繁华中,两人相遇。
才子聚集的地方,还有崔九的府上。
崔九,即崔涤,家中排名第九。
唐玄宗是临淄王时,和崔涤是邻居,同住兴庆里。
后来,李隆基被唐中宗和韦皇后迫害,被发配到山西潞州当别驾。
一般的亲朋好友折柳相别,送到长安城外。
而崔涤送出二百多里, 一直送到华州。
唐玄宗将崔涤看作兄弟,即位后,授崔涤秘书监的职位。
崔少校参与政事少,宠爱却一点不少。
宫中举行宴会,崔涤都是和王爷们坐在一起。
而崔涤府里也常常围绕着士子能人,李龟年常常在崔府中弹起琵琶,纵酒高歌。
少年才子的杜甫,也曾造访崔府,亲耳感受过“歌王”的魅力。
曾经,多么欢畅呀!曾经,长安,多么繁华呀!
在春风浩荡中,在落英缤纷里,度过了多少好时光啊!
可那都是曾经了。
时光被拉了回来,望着眼前的老友,李龟年的脸上布满皱纹,老态毕现。
正是江南好风景,落花时节又逢君。
“落花”两字带来了无限的伤感。
江南真美,那花儿落下的,不只是江南的春天。
它有三层意思。
在江南花儿落时遇见你,
在人生暮年遇到旧友,
在王朝衰败后重逢故人。
那个盛世唐朝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
盛世是怎么终结的呢?
755年12月16日,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反叛,大唐久不闻兵戈,叛军一路南下,洛阳、长安沦为战场。
巍峨的高楼、繁华的歌舞场、人潮鼎沸的长安大街、富丽堂皇的府邸,在战火中化为灰烬。
唐玄宗出逃蜀中,宰相杨国忠被杀,杨贵妃被赐死。
从此,大唐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。
唐肃宗即位,长安、洛阳收复了,一片残破。
还没来得及再建设,吐蕃人又来了,长安又被占领。
唐代宗逃到陕州避难。
贵族的命运尚且如此,更何况命如蝼蚁的士人呢。
杜甫也曾风光过,追随唐肃宗,成了左拾遗,不久,又被贬出。
他来到成都,度过了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时光。
他也曾躲在破败的房子里,彻夜难眠,呼号着: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!
年纪大了,渴望回乡,乘舟出峡,一路漂泊到了湖南。
回乡需要钱,没办法,他转到潭州,准备找朋友帮忙,却不想在此地遇到了李龟年。
旧友重逢,本应是欣喜的。
可抬首一看,两人都是如此落魄,好像花朵一样凋零,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光,伤感爬上心头。
杜甫和李龟年相逢于开元盛世,重逢于乱世之中。
此时相遇,浑然没有“他乡遇故知”的欣喜,只有无尽的感慨。
重逢的不是李龟年,而是杜甫鲜衣怒马的少年岁月,那恣意欢快的盛唐时代。
如今,盛世岁月都湮灭在岁月的风尘中了。
留给他们的,只有苍老与衰败,一如大唐王朝。
他们见证了大唐的繁华,也亲历了大唐的衰败。
四句诗,28个字,世境离乱,年华盛衰,人情聚散,都在其中了。
清代杨伦《杜诗镜铨》:邵云:子美七绝,此为压卷。
杨伦说:这是杜甫最好的一首七言绝句。
这首诗也是杜甫唯一入选《唐诗三百首》的七言绝句。
令人遗憾的是,他们相逢的这年冬天,杜甫在小舟上溘然长逝。
曾经的繁华与美好,谁还记得呢?
还好,有唐诗。
忆昔开元全盛日,小邑犹藏万家室。
稻米流脂粟米白,公私仓廪俱丰实。
雄都定鼎地,势据万国尊。
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。
长安大道连狭斜,青牛白马七香车。
火树银花合,星桥铁锁开。
故人西辞黄鹤楼,烟花三月下扬州。
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
三年一上计,万国趋河洛。
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。
唐代人用一首首经典的诗作,回味着盛唐。
正如《长安三万里》中所说:诗在,长安就在。
从少年到中年,从强盛到衰落,盛唐的人早已化为尘烟,但,那些诗还在,盛唐就还在。
凭着诗作,大唐、长安成为丰碑,让世人永远铭记,永远为创造强盛的国家而充满动力。
今天周三,
六月初九,
中伏第6天。
岁月深深浅浅,
时光重重叠叠,
总有风景会铭刻于心,
总有情怀能不辍于行。
艳阳与明媚相携,
明月与清风为伴,
走过岁月的清新,
途经四季的锦绣,
展现最真实的自己。
踏实生活,学会在芜杂中删繁就简;
臻善生命,学会在纷繁中大道至简,
于睿智中坚守初心,
于笃行中得始终如一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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